“采血事件”与中国基因

最近，国内多家报刊相继报道了这样一则新闻：国外某研究机构通过国内某单位以“高龄老人健康长寿监测”的名义，在全国22个省市中，采取万名80岁至100岁以上老人手指上的鲜血，供给美国杜克大学进行研究，用以提取人类长寿基因。笔者为此走访了向媒体披露此事真相的副研究员，青年学者童增。

据童增介绍，1997年下半年，美国杜克大学、德国马普学院人口研究所与中国两家单位共同签订一个合同，合同文本中规定，该项目名为“死亡率调查”。调查项目包括两个方面，其中G15“取指尖微量血样”是此次调查最关键的一项内容，其采血针与采血板均由丹麦免费提供。今年3月5、6两日，“中国老年人健康监测网会议”召开，在这次有美国、德国、丹麦等共4名外国专家参加的调查培训会上，宣布将对我国高龄老人进行长寿调查，以建立“高龄老人健康长寿网”。全国有百岁老人分布的22个省市有关单位被分配对本省高龄老人进行包括采取指尖血样在内的调查任务。会议期间，丹麦遗传学家本特皮特森还亲自指导采集血样标本的具体做法。而这种采血方法可能对老人的生命和健康构成威胁。在调查培训会上，外国专家明确表示“我们将对血样进行研究”。童增认为，此次采血实际上是在掠夺中国宝贵的长寿基因资源。

为此，童增先后向卫生部等有关部门致函，要求立即制止采血活动，彻底调查“采血事件”，此事也引起新闻界的关注。4月2日，卫生部发文要求停止采血。4月13日，民政部领导要求停止项目。今年6月10日，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科技部、卫生部《人类遗传资源管理暂行办法》。这个办法明确规定：“本办法所称人类遗传资源是指含有人体基因、基因组及其产物的器官、组织、细胞、血液……等遗传材料及相关的信息资料”；“凡从事涉及我国人类遗传资源的采集、收集、研究、开发、买卖、出口、出境等活动，必须遵守本办法”；“未经许可，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采集、收集、买卖、出口、出境或以其他形式对外提供”；“凡涉及我国人类遗传资源的国际合作项目，须由中方合作单位办理报批手续。中央所属单位按隶属关系报国务院有关部门审查后，向中国人类遗传资源管理办公室提出申请，经审核批准后方可正式签约……本办法施行前，已进行但尚未完成的合作项目须按规定补办报批手续”。而经证实，人类遗传资源管理办公室尚未接到此项申请。

医学遗传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创立者夏家辉教授说，抢救保护中华民族基因资源是从生物学意义上“留住”中华民族的“根”。这项最重要、最基本的民族生物学资源若为外人所掌握，很难估量其负面效果。至少，今后对某个被外人注册的基因进行开发与利用时，我们将在经济上付出极高代价。

姚小平苏桐

我们的身体是同数以10亿计的细胞组成的有机整体。其中，有许许多多的细胞具有特定的功能。尽管细胞各司其职，分工不同，但都具有类似的基本组成部分——细胞膜、细胞质和细胞核。微小而结构严密的细胞核是整个细胞的指挥中心，它不仅控制细胞的功能，而且含有父母给我们的丰富信息和精美的蓝图。在细胞核里行使遗传功能的物质，是一些更微小的丝状物，当用特殊的染料给它们染色时，极易吸收染料而着色，故称为染色体。人类的体细胞里含有46条染色体。

基因就是组成染色体的片段，具体地说，是指DNA双螺旋链上的一段核苷酸序列，它们携带着人类生老病死的全部遗传信息，是人类世代相传的物质基础。按照基因的功能不同，可分为结构基因、调节基因和编码RRNA和TRNA的基因。通常所说的“基因”即为编码蛋白质的结构基因。碱基是构成基因的最小元件，人类基因的平均长度约为1000一1500个碱基对。基因虽然是肉眼看不见的小东西，但数量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人体内大约只有5一10万个。正是这些长短不一功能各异的基因，决定了我们每一个人的一切：毛发、皮肤和眼睛的颜色、鼻子的形状、高矮胖瘦、聪慧与灵巧、健康与疾病等等。但由于每个人的基因组成不完全相同，所以决定了人类遗传上的多样化——在地球上现有的50多亿人中，找不到绝对相同的两个人。基因是智慧的花朵，是每个人特有的生命印记。

随着人类生命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工程——“人类基因组计划”顺利实施，以及基因工程技术的迅猛发展，人们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人类基因是有限的，而且在总共5一10万个基因中，只有1％是有用的。所谓有用，是指能用于生产基因工程产品，如干扰素；能用于基因治疗；能用于解释或阐明疾病的发生机理和生命现象。因此，“有用”基因具有很高的价值。在西方，一个新发现的“有用”基因，其转让费高达数千万乃至数亿美元。因此，作为自然资源的人类基因，自然也就有了商品的属性。

1974年，意大利米兰大学药理学教授索德偶然发现一个人的胆固醇、三硝酸甘油脂含量高得惊人，却没有任何冠心病和动脉硬化等病症的迹象。索德紧追不舍，为了查找其中可能孕育的变异基因，他连续跟踪研究近20年，终于顺藤摸瓜搞清了这个人的家族状况。目前，这个特殊的家族还有38人在世，年龄从10余岁到近90岁不等。他们即使天天吃高脂肪的红肠、牛排、肥肉等食物，血液中的胆固醇也丝毫没有升高的现象。因而都终生与动脉硬化、脑中风和心肌梗塞无缘，是一个真正的特殊长寿家族。

全面分析这个家庭中人的血液成长，索德从中发现了一种奇异的高密度脂蛋白，由此追溯顺利找到了掌管这个家族长寿的特殊基因——A——Ⅱ米兰脂蛋白元。这一研究成果公布于世后，科学家们普遍认为，若把A——Ⅱ米兰脂蛋白元基因移植到高危人群的肝脏中，接受植入的人就能自行复制这种基因，最终将逐步使阻塞的血管畅通无阻，将给亿万高血脂、高血压、动脉硬化及肥胖症患者带来莫大的福音。

因而，就在各国基因工程专家为这一新基因的发现而欢欣鼓舞时，瑞典一家生物化学公司已经捷足先登，领先一步把这一新的基因转化成为产品——成功地生产出了A——Ⅱ米兰脂蛋白元，并制定了周密的应用计划。他们第一步行动是进行动物实验，并已取得了比较理想的效果。当给冠状动脉血栓十分严重的兔子注射A——Ⅱ米兰脂蛋白元时，血栓明显消融。现在这家生物化学公司已经开始分期分批在猪和猴子身上作更大规模的实验，在人体上的试验也获得批准。该公司的心脏血管研究部主任安德森说，我们将选择已作过气球式血管扩张术但无多大效果的自愿病人，每周给他们注射1次A——Ⅱ米兰脂蛋白元，连续2—6日后，观察动脉粥样硬化改善状况，若有改善，则可以说A——Ⅱ米兰脂蛋白元基因的发现，是医学史上的一次革命。

富有传奇色彩的A——Ⅱ米兰脂蛋白元基因，引起世界各国高科技专家的极大关注，也由此拉开了人类基因抢夺战的序幕。

在人类所有基因中，美国人似乎对高血压、糖尿病、哮喘病等文明病的相关基因情有独钟。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文明病已成为困扰现代人健康的重要因素，世界各国为此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在美国，一年的医疗费用高达7000亿美元以上；美国国家医学研究院的科研经费高居国家各项研究预算之首，超过100亿美元。美国人已经意识到“文明病基因”背后隐藏的巨大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目前，美国患哮喘病的人数约占总人口的5％，即1300万之众。也许是发病率居高不下的原因，加之地球上幸存一块举世公认的哮喘病圣地，因而在基因大战中，哮喘病相关基因成了美国人首猎的对象。

这块哮喘“圣地”位于巴西和南非之间的南大西洋中，为3个火山岛。岛上共生活着居民300人，其中，30％的居民患有轻重不同的哮喘病，20％的居民属于哮喘病易感者，具有极大的发病隐患。由于岛上的居民祖祖辈辈处于与世隔绝的封闭状态，其婚姻关系均系近亲婚配，因此，岛上的居民构成了一个患病人数多、隔离度非常高的大家庭。据报道，美国通过一位医生在岛上长期居住和布施慈善，在取得岛民信任和合作后，取走了所有岛民的血样和DNA样品。另据1995年10月26日出版的《今日生物世界》杂志报道，美国一家公司已从岛民的DNA中找到了部分哮喘病因。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科学进展。

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占全球人口的1／4。我国又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拥有56个不同的民族，因此病种最多，家庭隔离群最多，人类基因资源属于世界首富。于是，美国、德国和法国等纷至沓来。

据美国1996年7月19日出版的《科学》杂志报道，美国哈佛大学已与我国的6个医学中心签订了合作协议，计划在我国抽取2亿人的血液标本，用于探查和分离有关的疾病基因。这一计划被列入美国一项名为“群体遗传学项目”的重要内容，主要目标是分离、鉴定与文明病及复杂遗传病相关的基因。美国数家药品公司看到了这一项目的丰厚回报和美好前景，纷纷投入巨资给予资助，仅1997年的投入就高达1000万美元。“群体遗传学项目”的负责人一手拿着尚未兑现的支票，一手叩开了我国的大门，喜不自禁，描绘了中国这一基因新大陆将要给予他们的丰厚报偿：第一，中国提供了廉价的分离和研究人类新基因的场所；第二，中国可以提供数以亿计的基因标本，从而保证充足的分离新基因的样品，保证了各种生命信息的可靠来源和应有质量；第三，中国存在非常显著的城乡差异，从而能准确的提供研究健康与疾病、都市与乡村天然人类基因迁移谱系的最佳模型。

就在美国登陆我国基因新大陆的同时，德国人深入我国腹地，试图寻求合作和资助对象。法国人也挤了进来，他们以开办基因公司的名义，与我国有关部门合作，迫不急待地研究分离、开发与疾病有关的新基因。